苏油则在方丈,由主持亲自接见。
后世有一个神奇说法,如果你想联系上比尔盖茨,只需要经过三个中间人便能做到。
到了今天,苏油竟然觉得这说法可能有些道理。
大理国小高相爷,是苏小少爷的半个粉丝,然后小高相爷,与大相国寺主持辩过几次经,轰动汴京城,两人于是成了好朋友。
而苏家小少爷的形象,经过小高相爷的灵异渲染后,也变成了一个妖孽一般的孩童,给主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听闻苏洵苏明允携家来游,主持便让知客僧将他们都请到禅房,好茶好点心招待。
和尚也是喜欢八卦的。
待到见到苏油,大和尚倒是没觉得有什么神异,反倒是大苏,似乎与佛家有前世因缘,谈得甚为相投。
苏油,他只对大相国寺的点心非常感兴趣,认为不比自己研发的桃片糕和奶油饼干差。
大和尚道隆五岁便入寺修持,对大相国寺的历史非常了解,对诸般典故文物了如指掌。
谈得高兴了,便让藏经楼的管库和尚取了大相国寺珍藏的唐时书画秘本过来,与四苏观瞧。
这份人情就大了,唐代吴道子的大画,等闲难得一观的。
吴道子《山海经图》,后世完全没有记载。
苏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穿越到今,可以见到好多后世人见不到的东西。
苏轼也是画画的行家,认为吴道子的白描比彩画更精彩,看得啧啧连声:“明润你看,道子画人物,如以灯取影,逆来顺往,旁见侧出。横斜平直,各相乘除,得自然之数,不差毫末。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所谓游刃余地,运斤成风,盖古今一人而已。”
苏油翻白眼,山海经李有人物?嘴上说道:“你说得对,你前头说的那种方法,叫投影法,我也有时候用炭笔玩素描,就是用的这法子你不知道啊?”
苏轼横了苏油一眼:“法度,才是画道的精髓,你那些涂鸦,竟然敢和吴子相提并论,羞也不羞?”
“曹吴二体,学者所宗。按唐张彦远历代名画记称,北齐曹仲达,唐吴道子,最推工画梵像。吴之笔,其势圆转而衣服飘举。曹之笔,其体稠叠而衣服紧窄。故有‘吴带当风,曹衣出水。’之称。”
苏轼如今就对吴道子的笔画痴迷:“看看,每一笔走笔,都在其分,宽细缓急,形神一体,令人观之入迷啊……”
苏油只会几笔兰石图,走的是大写意路线,对工画几乎就是门外汉,认输投降,表示不懂。
道隆大和尚叹息道:“只可惜啊,大相国寺因建筑恢弘,累次遭遇雷击,其中以唐昭宗大顺年间,我朝太祖建隆三年为最。天雷两致,导致火灾,损失了大量的书画经文。曹仲达的画,已经没于祝融了。”
苏油感觉很惋惜:“怎么会这样?其实这个很简单就可以防止啊,天雷可引,使不为患……”
刚说到这里,就见一名僧人,正是管理集市的班首,闯进来说道:“住持,二门外露屋,起了争执。”
住持皱眉道:“没见我在会客?你自去料理了就好。”
僧人面露难色:“住持……有些……不好料理。”
住持问道:“怎么回事?”
僧人言道:“呃,这露屋的商家,是石家人。这争夺货品的,是曹家人和高家人……”
苏油大惊:“哎呀那是大石头,这是我们的摊位,赶紧去看看去。”
待得众人赶到二门,却见这里已经围了不少的人,中心正是自己的摊位。
苏油花了不少力气才挤进中心:“大石头,什么事?”
石通大大咧咧地笑道:“我没事儿啊,是这两位官人有事儿。”
一个身穿儒服的年轻人一开口便把苏油雷了一跳:“皇城使,这琉璃镜的确是稀罕新奇之物,我为姐姐寻了许久的寿礼,今日方才遇到合适的,你便让与我如何?”
就见另一位穿锦袍的中年人年轻人说道:“士林啊,这里有十几面镜子,你怎么偏偏就非与我争这一款呢?内中除了过世的温成皇后,素来节俭,不喜金银。难得有这香木装饰的琉璃镜,还是你让与我吧。”
苏油有些无语,沉香木镜框的琉璃镜,石通会卖便宜喽?虽然是木质镜框,这不还是不节俭吗?
不由得对石通低声问道:“你这琉璃镜开价多少?”
石通低语道:“还没开价,你放心,这两位一位是曹家人,一位是高家人,都识货。不会少了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