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使者如何逃窜躲闪,每一声铳响,总有一个银碗被击碎。
“砰!”“砰!”“砰!”“砰!”
每一发响过,群臣都是身子一抽,而赵颢的脸色,一次比一次发白。
五发之后,那人身上已经空空荡荡,种谊收枪,转身立正:“禀陛下,目标消灭,特请缴令!”
赵顼哈哈一笑,潇洒地一挥手:“下去吧!”
“是!”种谊面无表情,端枪立正,左手握拳收于右胸,行了一个持枪礼后,转身离去。
看着赵颢刷白的小脸,赵顼说道:“皇弟寻来的使者的确不错,当赏!下去领赏银十两。”
侍卫们上前,将已经吓得瘫在地上的使者拖了下去。
赵顼也不再理会自家这个弟弟,转身回去正殿,那边的宴会应该安排好了。
赵颢抬头看了赵顼的背影一眼,赶紧垂下眼睛跟上。
宝津楼内,宴席已经准备妥当,群臣每人面前一张几案,上面摆着水饭、凉水绿豆、螺蛳肉、饶梅花酒,查片,杏片、梅子、香药脆梅、旋切鱼脍、青鱼、盐鸭卵、杂和辣菜,鱼藕果实。
金明池的螺蛳肉、旋切鱼脍都是出了名的,赵顼首先便是品尝鱼脍。
鱼脍薄薄的堆切成牡丹形状,煞是好看,在绿色的蒜芥汁里一蘸,放入嘴中,那滋味……
赵顼皱了皱眉,差点被腥味弄得吐了出来。
和他表情相似的,还有一干大臣。
不过大多数人算是给赵顼面子,比曾公亮和司马光,愣是皱着眉头硬咽了下去。
苏油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兴趣,不是海鱼,他是不吃生鱼片的,那些古里古怪的寄生虫想起来就怕。
然而却有人闹了起来,将筷子一拍:“怎么回事儿?一点咸味都没有!这些菜,没放盐!”
群臣顿时嗡的一声议论开了,这是重大失误,却不知道陛下为何没有发作,却让虢国公赵宗谔闹了开来。
赵顼放下筷子,转头问道:“这次赐宴,是哪里承办的?”
王中正都吓坏了:“禀陛下,是池苑所,我将知事柳纯忠宣来?”
赵顼看了看群臣,又看了看赵宗谔,最后看了看赵颢,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有人要做直臣,那就宣吧。”
王中正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看来要出大事,陛下问哪里承办自己老实回答不就好了,多嘴干啥?
很快,池苑所知事到了,小小一个绿袍管事,还是内使,却一脸的刚毅果决:“臣,金明池知事柳纯忠,拜见陛下。”
赵顼取过毛巾擦手:“柳知事,差遣办得不错,今日官民都兴致盎然,除了最后忘了给菜里放盐,别的都很好。”
柳纯忠拱手:“陛下,臣是想让陛下知道,如今汴京城百姓生不如死的苦楚!”
此语一出,殿中顿时哗然!
司马光起身出列:“陛下,国朝故例,三月一日金明池与百姓开放,有台谏认为皇家失了体面,于是当年太宗皇帝下了一道诏书,三月一日,不纳台谏。”
“柳纯忠一介微末,本就没有谏议资格,是干政妄为,乞陛下斥之!”
“放肆!”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正是赵宗谔:“司马光!朝廷立金匮,设登闻鼓,可不是专以士大夫可以说话!你是要大宋百姓道路以目,让天下指陛下为厉王吗?”
说完起身拱手:“陛下,臣听说一句话,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柳纯忠必有谏议,请陛下给他一次的机会。”
这下苏油也坐不住了,只好起身:“呃,启禀陛下,这话,是为臣说的。既然柳纯忠如此作为,也算是东方,淳于一路。陛下不妨示以宽宏,待听完之后,辨明过失,再做处置。”
赵顼点头:“那就说说吧,让我听听,不给宴会饭菜放盐,是什么道理。”
柳纯忠一撩袍子,噗通一声跪下:“陛下!近日京中盐价,一日三涨,于今已然高达五十文一斤!市井之中,咸鱼豉酱,无不遭受哄抢。此皆那什么银行之议,导致市集躁动,万姓不安之故!”
“陛下一箸鱼脍,尚且难以下咽,可怜汴京百姓,不尝盐味多日矣!此皆计司诸人贪功妄作,欲陷陛下于不义!望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体恤生民,恢复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