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窗外黑白两色的荒原,轻轻嗯了一声。
……
……
沈云埋看着等离子束刀曾经在的位置,在心里骂了声娘。
准确地说,这句娘是在他的意识里骂出来的,与心脏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标准时间十七分钟四十四秒之前,等离子束刀残留的最后几抹痕迹也消失了。
引力场闭合时间足够长,状态相当稳定,不再有放电现象,又隔绝了外界的粒子进入,房间变成了近乎绝对的黑暗。
他在很多小说里看过一些类似“绝对的光明就是绝对的黑暗”的扯蛋形容。对这些形容他向来嗤之以鼻,觉得这些愚蠢的作者根本不懂粒子高速运动带来的美感与绝对寂灭带来的恐慌感有怎样的区别。
现在他则只想骂脏话。
他已经被幽禁了七天时间。在这个过程里,他尝试着想要逃跑,却发现想不出来任何办法,不要说那些家仆们都穿戴了意识波屏蔽设备,只是引力场就可以打消他的所有念头。
现在他只能等待着引力场潮汐那一刻的到来。问题是直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能够预测引力场单独系统潮汐到来的时间,那是一种绝对随机、足以气死所有经典物理学家的现象。
除了祈祷,他什么都做不了。
问题是祈祷的对象是谁?那个已经死掉的远古神明,还是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老头子?
仿佛冥冥中真有某位伟大的客观意志听到了他的祈祷,黑暗的房间里出现了几抹非常淡的耀斑,那是引力场潮汐的征兆还是有人来给自己送饭?
自己不需要吃饭,所以不会有人来送饭,那么就是那一刻到了。
沈云埋静静看着那些耀斑,意念微动从乱糟糟的头发里唤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被叠到非常小的纸鹤,就算摊平开来,也不会比米粒更大。
井九把他送回战舰,离开时摸了摸他的头,就在那时候把这个纸鹤藏进了他的头发里。
沈云埋是位经过机械改造的星空强者,更是一位学兼道法、剑道的绝世天才,自然知道这个纸鹤如何用。
当引力场潮汐出现的那一瞬间,黑暗的世界里多出了一条极细的空间裂缝。
那个微小的纸鹤燃烧成烟,化虚而入,穿过裂缝,便去了寒冷而广阔无垠的宇宙里。
那道空间裂缝瞬间消失,世界重新进入绝对的黑暗之中,沈云埋不再像先前那般焦虑暴躁,平静了很多,因为现在他有了希望。
遗憾的是,希望的存在有时候是为了让绝望显得更痛苦,有时候则完全是一种假象。
一道沧桑而古老、淡渺却又坚不可摧的神识从遥远的地方而来,以难以理解的方式穿透引力场,落在他的意识里。
沈云埋的脸无法变得苍白,但脑组织里的微型芯片开始异常放电,计算能力严重下降,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强烈的精神冲击——精神冲击并非来自那道神识,而是内源性的愤怒与不安。
那道神识明显可以轻松毁掉那张纸鹤,为何什么都没有发生?
纸鹤已经消失在寒冷的宇宙里,不管要过多少天,相信总有一天会飞到井九的身边。
为什么那道神识的主人没有阻止他通风报信?
“井九太懒,不动如山,没有缺口,要想办法让他动起来。”
“你觉得他会在乎我的死活?”
“西来可能不够,但你是他的朋友。”
“我们不是朋友,井九那样的人不会有朋友。”
“我也没有想到,现在才大概明白当年设计你的时候,是想你成为第二个他,所以你们天生亲近。”
“你到底要做什么?就算你不知道因为什么白痴理由要去弄自己最天才优秀的徒孙,为什么要整我?我又不会去帮他。”
“你会帮他,但这不重要。抹掉别的可能性,如此概率才能收缩到更大。”
“我明白了,原来我是替代品,虽然不知道你要我和井九做什么,但现在出现了他,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如果他那条路走不通,你还是需要我的。”
“我说过,这是概率坍缩的数学问题,另外,需要你的时候,我会重启你。”
“可是父亲,你不是神。”
在意识里说完这句话,沈云埋便拒绝再与那道神识进行任何交流。
他闭上眼睛,关掉意识开关,开始沉睡。
战舰继续向宇宙深处进发,因为引力场以及特殊涂装,没有任何光线反射,看着黑到了极点,就像是一口黑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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